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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指馬為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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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月24日,《十面埋伏》正式開機,其實也只是一個開機儀式而已。

按照李思明的想法,對影視圈內的開機儀式中的求神拜佛拜關二爺的行為,嗤之以鼻。不過曾智堅持要拜一拜。劇組幾十號人,除了自己都是香港人,俗話說入鄉隨俗,李思明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喜惡,而影響別人的信心。

至於拜神有沒有用處,仁者見仁,智者見智。即使是無神論者,也願意去拜一拜,以求得心理安慰,李思明也是如此,他必須做出表率。

“拜關二爺這個政治立場不堅定者,還不如拜一拜土地爺呢!”李思明在心中鄙夷道。

公司外面早就聚積著一大批記者,李思明和曾智吊足了大報小報的胃口,越是得不到的,越是想得到,就越是好奇,這是人的天性。香江電影公司的作法將這些記者惹火了,這些記者得不到最權威的消息,只能憑一鱗半爪的消息憑空捏造,大多都對影片持懷疑態度。

所以的演職員將被下了禁口令,誰若透露一些關鍵信息,都會面臨處罰。曾老板已經給他們漲了相當幅度的薪水了,並且答應一旦電影的市場情況很成功,將會給大家一個大大的紅包。雖然這是個大大的餡餅,但是卻很好地管住了眾人的嘴。

在開機儀式結束之後,所有的演職員工一起乘座幾輛大巴車,開往深圳。那些苦得了半天的記者們只得望著汽車尾部的排氣管感嘆。

“有本事,你們就追到大陸來?”李思明回頭看了看那些氣得跺腳的記者們,那個吳MM當然也在列。

汽車轉飛機,李思明帶著劇組在廣州乘飛機趕往中國的北部某省。由於氣候的原因,他不可能按照劇本的情節順序來拍,他必須在華中的那一片美麗的闊葉林樹葉落盡前趕拍。否則只能等明年,或者另尋外景地了。全劇組除了李思明、曾智和小刀三人是大陸人之外,其他人都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,他們和其他香港人一樣,對大陸的一切都非常好奇。在飛機上,都坐在舷窗前看著神州大地。

“導演,我們下了飛機,大陸人會不會把我們當作特務抓了起來?”梅編劇問道。

“誰告訴你的?”李思明反問道。這年代香港人對大陸存在非常覆雜的心理,一方面他們想了解大陸,另一方面他們又想回避大陸。而兩地之間的交流太少了,在大多數香港人的眼裏,大陸不僅貧窮,而且是個到處無比恐懼的地方,稍不留神就會被“鎮壓了”,他們對大陸的印象還停留在“文革”年代。

“他們告訴我的!”梅編劇指著在前面交頭接耳的職員道。

“別自己嚇唬自己,特務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!”李思明道,“就你們這個模樣,都衣冠楚楚的,說著大陸北方人都聽不懂的廣東話,混在大陸人當中,到哪都是最顯眼的目標,還當特務呢?就是進了大牢裏,也只是增加了個吃飯的家夥,還是個負擔。”

“可是大家的心裏,都有些不安。”

“有什麽不安的?公安就抓你這號鬼鬼祟祟的人。”李思明笑著道。
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聽他們說你跟大陸方面很有關系!”

“嗯,這你是聽誰說的?”

“報紙上也這麽說的,要不我們怎麽能獲得到大陸拍片的資格?”梅編劇道。

“報紙上說的?你們別瞎攪和,報紙上還說我是某某中央首長的公子呢,其實我老爸只是位幹了近三十年的老工人而已!”

“原來如此啊,我還想了一天也沒弄明白,這大陸中央高官姓李的不太多,你的年紀又不大,我還猜你是人家孫子呢!”梅編劇有模有樣地說道。

“你才是人家孫子呢!人家同意,我還不同意呢!”李思明扳過他的身子,將他趕走了。

李思明將梅編劇趕走,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。飛機飛過神州大地,越過大江大山,在藍天白雲間遨游。每飛過一條大江或大山時,機上的香港人都在爭論那是某某著名的河山,爭得面紅耳赤,某人還將隨身帶的地圖拿出來對證,同機的大陸人還有銀都機構的人聽的直搖頭。

銀都機構的人工作做得很細,有專人全程陪同,不僅所有人的往來證明一一具全,連全國通用的糧票都準備得充足,各種設備已經提前一周運往目的地,李思明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對任何合作單位都是這樣。不過李思明感覺到放棄大陸的票房,還是物有所值的,因為目前影片還沒有開拍了,人家就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人力、物力。

在北方某人省會城市下了飛機,早就等待的汽車拉著這劇組向目的地進發。這一次大家更直接地面對這個神秘的世界,所有的人都細細打量著車窗外面的世界。北方11月的天氣並不算太冷,但是這群香港人都感受到了寒冷,人人套上了一件嶄新的軍大衣,雖然看上去臃腫不堪,但總比挨凍要好的多。黑夜降臨的時候,劇組趕到了一個小縣城,這是個依山的小城,人口不多,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,這個劇組的到來打破了這個縣城的寧靜,人們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群來自香港的人們。這個小縣城唯一的招待所被劇組包了。

“所有的人都根據名單上的安排入住這個招待所,不準換房,晚間不準出去,外出必須報告,更不準單獨行動。”曾智拿著喇叭沖著人群喊道。老板的話果然具有權威,人人在草草吃過晚飯後,進房休息了,一天的勞頓了讓大家都困得要死。

“一路上還算順利,希望明天的開拍能夠順利,贏個開門紅!”李思明自言自語道。

第二天,令李思明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。有三位職員患了感冒,還有一位吃壞了肚子,李思明連忙安排人將他們送到了醫院,這件事在劇組成員們的心裏留下了陰影。

吃過早飯,李思明將隊伍拉到了山裏,這是個坡度較小的樹林,深秋的樹林裏一片燦爛,陽光透過層層樹葉,將陽光灑在落滿枯葉的地面,在樹林裏營造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。這是個色彩斑斕的世界,天地間如一幅濃烈色彩的油畫,遠不是含蓄寫意的中國畫所能渲染的,正是李思明印象中的色彩。

“這是毛驢吧?”李思明指著那十來匹四腳動物罵道。李思明本來就一肚子火,被外景地的美景壓制住了,現在看到這些毛驢一樣“高大”的四腳動物,無名之火就爆發了。

“啊?”負責提供馬匹的銀都機構的協調人被他的厲聲嚇呆了,李思明冷冷地盯著他,凜冽的眼神讓他難以招架,“是馬……應該……是吧?”

古有“指鹿為馬”,今有李思明“指馬為驢”,協調人的回話讓眾人想笑又不敢笑。這些馬是蒙古種的馬,不僅矮小,而且毛色枯槁,一付營養不良的樣子,李思明可不想一部影片讓這幾匹瘦馬給攪黃了。

“導演,從香港運來的馬匹還在路上,這馬匹跟人不一樣,運輸起來很麻煩,需要各種繁雜的手續。”對方小心地解釋道,這是雙方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的,對方沒有理由拖延。

“導演,我看還是先拍其他的吧?”劉導建議道。

“給你三天的時間,必須將馬給我送來。否則損失由你們銀都負責!”李思明立刻做了決定,他不怕對方打小報告。

拋下這個不愉快,李思明立刻決定拍下一場。

“導演,你得喊開拍啊!”所有的人都準備好了,只有李思明仿佛在夢游一般,劉導忍不住提了醒。

“哦,對!”李思明喑叫慚愧,他剛才差點忘了導演是自己,不是在片場看別人拍。

“所有人各就各位,開麥拉!”李思明有模有樣地喊道。

金捕頭拉著小妹在樹林中奔跑著,身後隱約有追兵在追殺著,兩人在林中飛奔,跑得氣喘籲籲。由於要拍攝大量的動作場面,就不可能選擇密度很大的樹林,但是過於稀疏的林子中,很難有一種穿梭逃亡的緊迫感。

“換300的長焦距鏡頭跟拍!”李思明和劉導交換一下意見,重拍這個鏡頭。

“對,這樣可以表現樹林的密度,將空間壓縮,有一種遭遇伏擊的驚悚感覺。”劉導也表示同意。他要不是這麽肯定,李思明恐怕也不會這麽去做,做電影導演,李思明是大姑娘上轎,頭一回。

鏡頭閃到使弓箭那一場,金捕頭抽箭疾射,但是總感覺太別扭。程指導在這裏有一點創新:將弓拉得盡可能滿,以腰為界限,身體上下扭成90度,抽箭、搭弓、扭身、放箭,幾個鏡頭剪輯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幾秒鐘,力道十足,神采奕奕;其次是射箭的方式,如果一支一支放就太平淡了,於是設計金捕頭第一次將三支箭同時射出去,第二次射出的箭則後來居上;第三是與特技的結合,實拍中采取高速攝影,並在現場結合特技組設計的圖型,完成有如精確制導一般的飛箭效果。

“金捕頭,你沒吃飯,要用力,別軟綿綿地像個女人!”李思明罵道,他發現當了導演,這火氣比一輩子都要多。

“導演,這弓太硬,拉不動!”金捕頭在這個鏡頭前NG了N次,手早就軟了。

李思明有些氣餒,轉頭看到小刀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悠閑地抽著煙,心裏挺羨慕的。

“小刀,你來示範一下!”李思明沖著小刀喊道。

“我?”小刀指著自己的鼻子,一付吃驚的樣子。

“就是你,你來演示一下。”李思明沒有辦法了,指著不遠處那顆樹道,“看見那顆樹了嗎?你就當那是越南鬼子!”

小刀善用刀,這弓箭也許也差不多。小刀走向前接過弓箭,他剛才在一邊聽了陳指導無數次的重覆,早就清楚了拍攝要領,操起弓箭,快速地從背後抽箭、搭弓、扭身,對著一顆大樹,將手中的箭放了出去,那弓箭如精確制導一般一一射在一顆樹幹上,“噗”,箭身打著顫音,一點也不拖泥帶水。那一刻他的眼神如手中的箭一般鋒利,要是換上戲服,恐怕很有古代少將軍的氣質和神韻。

“好!”眾人無不拍手喝彩。

眾人的喝彩讓小刀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金捕頭,看清楚了吧?要帥、狠、準,給人很有力的感覺!”李思明對自己病急亂投醫的行為很是滿意。

“明白了。”金捕頭若有所思。

“各就各位,再來一遍!”李思明招呼著眾人。

在另一邊,曾智將小刀拉到一邊。本來他是不需要來的,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,畢竟是第一次投資這麽大,也是他和李思明的第一仗,他跟過來希望可以鼓舞一下士氣。

“小刀啊,箭術不錯啊。”曾智問道。

“一般吧。還沒有刀好使!”小刀回答道,曾智的眼神讓他有種即將被出賣的感覺。

“不知射活動的目標怎麽樣?”曾智又問道。

“活的,你想讓我射人?你沒發燒吧?要不你讓我當目標試試?”

“廢話,你才發燒了。”曾智對他的想法很是不滿,“嗯,剛才我在上山的路上看到不少小動物。”

“那又怎樣?”

“咱們遠離繁華城市,在這個窮山溝裏摸排滾打,這辛苦是不足外人道也,你看阿明這麽辛苦,是不是給他慰勞慰勞一下,比如弄個山雞、野兔什麽的?咱們好歹也做個貢獻吧?”曾智繞了一大圈,將自己最想說得問題說了出來。

小刀盯著他看了半天,讓曾智很是氣惱:“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。這裏沒有槍什麽的,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麽低聲下氣地求你,想當年在大興,咱們知青中槍法我排第二!”

“那誰排第一?”小刀對他的吹牛皮不屑,當兵的人都瞧不起那些在他們面前吹噓槍法如神的人。

“當然是阿明了。不過他雖然槍法好,可每次打回來的豬物,都得乖乖地交給我。”

“那又是為什麽?”

“因為我的手藝好啊,這麽跟你說吧,當年我烤的野味,都是外面酥脆,裏面鮮嫩爽滑,光看賣相就讓人食欲大增。不是我吹,即使是得了厭食癥的人,看了也會食到病除!”曾智繼續吹著牛皮,吹著吹著口水留了出來,掩飾著用手背擦去。在曾智的北大荒印象中,恐怕最記憶猶新的是那些難吃的食物,當然還有親手烹制的那些野味。

“聽起來確實不錯!”小刀聽他說得如此誘人,也很有些心動,“我明天試試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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